開完刀沒多久後的第一次化療,剛打到第三天的藥物,便發起了高燒。主治醫師緊急將我的化藥撤下,抽血、量體溫、改掛抗生素,燒燒退退整整一個月的時間,什麼事情也做不了,只能不斷的打完抗生素,然後再換抗生素,灼熱的不只是額頭身體,還有那加起來長達七十多公分的傷口。
還記得那是2013的除夕夜,我沒有辦法出院,也是21年來徒留妹妹在家的過年,那一年的過年一家人都不好受,但爸爸媽媽總說,只要我們在一起,不管在什麼地方,那裡就是我們的家。有一年多的時間,臺北榮總就是我們的家,一卡行李箱,裡面是我們全家的簡單行囊,兩套衣服輪流替換,早已忘記什麼是打開衣櫃,煩惱今天該穿什麼的感覺,每天的日子過得一樣,早已忘了什麼是春夏秋冬。
在醫院裡的日子沒有絕對的結束時間,許多的家庭自孩子抗戰開始,便和我們一樣,榮總就是我們的第二個家,雖然這個家不比原本的家裡美麗,但卻跟原本的家一樣溫暖。在93病房裡,我們就是一家人,我們從不同的角落而來,但我們要去的卻是同樣的地方,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,共同的敵人。
抗戰的日子雖然痛苦又乏味,但病房裡總有些讓我們好期待的事。比如說,志工爸爸媽媽推著她的材料車,在每一個手作約會的日子,來到我們的病床旁,告訴我們今天做什麼。
比如說,哪部藝人哥哥姊姊主演的電影上映了,他們便會包車包場,醫院讓我們請假,醫護人員帶著孩子和爸媽一起前往電影院欣賞這部作品。比如說,今天的遊戲室,來了哪一些人,他們帶來了什麼有趣的事,準備好給我們一個充實又美好的午後。然後,我們就會為了能夠參加這些活動,使命的吃東西,努力的讓自己血球寶寶們上升到正常值,能夠被醫生獲准出席,在這些苦悶的日子,是難得的小確幸。
病後的日子開始走得緩慢,時間也一起同我放慢腳步,讓我不用再像以前一樣不斷追趕著它,然後也有了許多的空閒,能夠去細嚼慢嚥生活中的一切。於是我開始拼湊起瑣碎的時間,利用化療期間僅存的舒適時光,重新拿起了筆。
七十多公分的傷口不會消失,但只要窗簾縫隙的餘光還能照醒我,我會試著將光影拆成七種原色,一色一色,一筆一筆的去縫合它。
抗癌藝術家阿布專欄 -用畫筆縫合,七十多公分的傷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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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 08, 20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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